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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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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

我有一個朋友,他是覆姓,滿族人,名字非常古風,帶族譜。為了保護隱私,我給他重新取了一個,公孫檐。

公孫和他女友愛情長跑,跑了多少年我算過,以前還記得,思忖這得多浪漫啊,塑膠草皮都踩爛了吧。他們一直跑一直跑,如每一本地攤小說、每一首爛俗頌歌、每一部老臉演過的青春電影,結局是俗套的校園到婚紗,開檔校褲到筆挺領結。

從十七歲,一直跑到了如今的三十三歲。

“累嗎?”

“累啥啊,便宜撿個漂亮大媳婦兒。”他掏出根煙叼在嘴上,又收了回去。說是在備孕。

“那那事兒……”

他沈吟了會。一陣大風刮起,吹倒畫架,滋啦出響動,他這才想起回答我,“就……算了唄。”

長跑裏,他們跑偏過,還不止一次,不止一個人。

這還跑下去了?這得問他們了。

這得問很多很多個他們了。

公孫富二代,家裏好幾家4S店。要他專心致志可以,在海北天南安居一隅可以,老實守著把也可以。可血氣方剛小夥子面前,不能動輒晃妹子,俯首嬌聲,攪和得人心神蕩漾,憋了三月一下就充了公糧。

之後他們還是異地戀著,只是隔著微弱牽連的網線,聲線中也包裹上了謊言。

他約得不算很厲害,有兩個固定的炮友,一個是高年級學姐,舞蹈系,和她女友一樣,苗條優雅,走路帶風,能凹各種姿勢,夠獵奇的,這事兒他就讓她試了一回,主要是畫面有點瘆。還有一個叫苗淩風,公孫特別強調這個名兒,目中精光一露,沖我咂咂嘴,“這名兒咋樣?”

“咋?”我略不解,和金庸有關?

“賊利落。”

公孫說的利落是指性格,特颯。

這邊他說,要補筆記,補完打魔獸,沒空出去。那邊她也不帶氣,去酒吧撈著人就能過夜。他瘋狂迷戀過那股子風一樣摸不著的撩人勁,後來他媽發現她沒讓人戴套的習慣,立馬醍醐灌頂,這就丫,整個沒腦子。

公孫是左擁右抱,遠方還立著異地戀專情好男人人設,如果不是那通電話,要不是那通電話,他覺得自己可能他媽的能心懷愧疚地愛他女朋友一輩子。

真心實意的、可以不喝酒走進婚禮殿堂、毫不猶豫下跪的那種一輩子。

公孫的女朋友叫白若蘭,名字就是首詩,美得也跟名畫似的,聽說能歌善舞,學習一般,考了個本三,在她們家那裏讀民辦學院。

漂亮姑娘是非多,有些是不小心惹上,有些是故意惹。白若蘭屬於故意型。

白若蘭的異性緣高於同性緣,這理由很好找,我第一眼看她,作為一個女性,也被卓越的外貌優勢震驚,生出上帝不公的酸泛。

說是仙女下凡毫不為過。

我見她那天,她單身。是第二次和公孫分手的空窗期。

第一次,源自她錯過公孫的電話。

那年的手機掉電快,沒有充電寶,校舍到點會斷電,作為一個戀愛人士時常徹夜暢聊,說不完的廢話,備兩塊手機電板是肯定的,只是白若蘭作為擁有“兩個男友”的人,兩塊顯然不夠。

她外宿帶了替補電板,不料電量為零,室友在公孫打來晚安電話時故意說漏嘴,劈腿外露。

她在公孫聲聲質問下,楚楚落淚,即便對面的公孫看不見,聽著聲兒心也軟了大半。可還是在大男子占有欲的沖動下說出了分手!

少男少女極愛在這種剪不斷理還亂的感情裏自得其樂地打圈。

公孫“啪”地用力蓋上手機,腿子一邁,瘋了一晚。學姐咬著他的肩頭誇道,你比他牛逼好多。

男人都挺喜歡聽這話的,之前公孫也愛,只是沒想到這天的公孫敏感得不行,好像這話是白若蘭跟別的男人說的一樣。

他套上褲子,一片空白,待反應過來,已經搭上了回老家的車。

火車外劃過的綠景,不禁染上青春澀意的濾鏡。

白若蘭下了宿舍,一雙美眸哭成紅兔子,還未消腫又添新淚,“你怎麽來了?不是分手了嗎?”

公孫更惱,咬牙切齒:“我說分手是不是如了你的意?”

一雙妙人紅眼廝纏的模樣惹來學生們扒欄熙攘圍聚。白若蘭的幾個室友站在五樓,也被隔壁喚了出來,對著底下的戲碼冷嗤。

白若蘭因她們的冷眼不幫還倒插一嘴,鬧心吵了一架,徹底鬧掰,哭哭啼啼還沒消停,高富帥男友便追到了樓下。怎麽就有賤貨這麽好命,她們一邊撇嘴不齒,一邊又暗暗嫉妒。

白若蘭在校的男友被公孫揍了兩拳,據說一下扁成了包子臉。他向我轉述時,忽略了自己被扭身反扣在地,兩人狠話放得不相上下那段。

白若蘭的新歡男友說,你除了有錢還有什麽?

“窮逼也他媽敢泡我馬子!”

白若蘭咬牙擦淚,拽開他們,與公孫離開。轉身的瞬間,學校論壇炸開。

白若蘭對公孫說,與室友關系不好,兩人異地不想總說負氣事,小家子氣,所以找了個人聊聊天。

說來也是心頭苦,想公孫想的。要是他在,也不至於總被欺負。太拔尖兒的姑娘,多容易招妒。

白若蘭厲害的地方不是美,美得無辜,且善用這種無辜,她的厲害之處是明明已經扭轉了局勢,在公孫心頭種下了覆合的種子,卻在這時用力地推了他一把。

“回去吧,找個好女人。”說分手的時候,公孫喊了句重話。他說,男人出軌可以,但女人不可以。

可真是壞透了。

白若蘭深深看了他一眼,轉身走了。她窮盡自己讀過的書也憋不出反駁的邏輯,好像是這樣的,又好像哪裏不對。她氣,偏錯處又出在自己這裏,左右不能。

他們憋了兩天沒聯系,第三天公孫沒忍住,在白若蘭學校後門等了半天,等到了她去買她最喜歡吃的炒冷面。

問他當時哪裏舍不得,他說不出,只說是自己沒法陪她,男人又都壞得很,她寂寞被趁虛,並不難原諒。

兩人對視一眼,空氣中恍有花火劈裏啪啦,分秒耐不住地親到了一塊,連啃帶咬,激烈得路人都紅臉。

白若蘭邊吻邊推邊落淚,怪他,你還來幹什麽。

“操,老子離不開你行了吧。”

“不行!我不幹凈了!”

“哪兒不幹凈了!誰說的?”

“你說的……”拉扯間,她咬上了公孫的肩頭,十指緊攥,幾乎摳進他的肉裏,嗚嗚咽咽換上了屬於她的吻痕。

“以後我會多回來陪你的。別看別的男人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說話!”

“哦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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